背起行囊去旅行

先招供，這篇文章並不表示我有很高的音樂造詣或者研究，事實上，這是一篇反省文，反省我的虛榮、沒有毅力以及失敗。



聽說，我家的第一台電視是為了我買的，因為我是第一個孩子，為了我喜歡看電視，父親當然是慷慨花下錢的。再據我那長久以來對子女癡情不己的母親說，我小時候看的綜藝節目、連續劇，在電視上聽過的歌都會唱，非常「天才」。當然這做不得準，那家父母不把小孩當成天才兒童的。不過，印象中，我小時候的確很愛唱歌，也「會」唱歌。「會」的意思是歌詞、節拍和音準不會太離譜，這點算有點天分，我一直到很大才相信，原來真有人五音不全，音準節拍可以完全不對卻渾然不覺。音色不見得好，但的確能唱點，印象中有自己坐在校園中秋千上獨自唱歌的自演偶像劇畫面，班上團康活動男生女生比賽接歌，也頗有參與的能力。



在小學時代，我的虛榮慢慢展現出來。看到表姐們會彈鋼琴，想學的心願一直記者，小五、小六時，我自己跑去鋼琴老師家敲門想學琴。剛開始學時，也的確充分表現了我三分鐘天才的才能，我小學高年級時就有160的身高，手長腳長手掌大，一開始學琴時被老師大大稱讚了一番，說我學習力強，我癡心的父母再度為我的虛榮破費，為我買了一台在我眼中是有錢人才會有的鋼琴。



不到半年，三分鐘熱度的劣根性發作，加上樂曲開始有點難度，不再是我隨便學一學就可以的，新鮮感及成就感降低，我開始找盡理由不練習，最後更以要上國中功課很忙為理由（還沒上國中哪來什麼功課壓力！）自己就中斷了學琴。從此，那台可憐的鋼琴就一直在我家生鏽走音蒙塵。



小學時就有樂隊，只是以直笛為主，連喇叭都沒有，加上鐵琴、大小鼓及鈸的小型管樂隊，那就足以讓我的虛榮心再度萌芽。忘記是怎麼加入的，反正，每天早上升旗時，小樂隊就集合在司令台旁演奏國歌、國旗歌，校慶運動會、國慶遊行活動，直笛隊就會出去「現」，那時一切都像玩，還沒有達到所謂音樂的享受。



國中時，我的管樂生涯正式展開。國中管樂雖是社團活動，但參加者除了自願還要經過老師指派同意的，所以，可見得，幾乎各班「好學生」都會加入。第一天，每個人要走到教練面前讓教練打量嘴型分配樂器，我大概也是因為身高之故，被分配學長號（伸縮喇叭）。



三分鐘天才再度發威，因為學得快，分部時被分為第一部，坐位在第一個，可說是長號中的首席，加上出外遊行表演時，長號一定是被排在第一排，非常風光。因此，雖然每個週末都要留在學校練習，每週朝會同樣要演奏國歌國旗歌，但國中的管樂生涯現在想來是單純而快樂的。教練看重、同學和睦、即使是密集訓練參加比賽的時候，也是所有隊員們一起分享辛苦、歡樂和淚水，學姐們立下很好的傳統，所以我們也以優勝為目標，不論室內樂或室外樂，大家都一起努力，決賽時也不負眾望、歡呼榮耀。那時是國內學生管樂隊剛引進室外隊型表演的時候，普遍學校都只有簡單類似軍樂隊的隊型，但那時我們就開始接觸花式隊型及與旗隊結合的花式表演，穿著帥帥的、類似軍樂隊佩一堆纓帶的上衣、迷你白短百摺裙、高跟白馬靴釘著發亮的鉚丁交錯著綁腿，不管是走在校園內、或出校遊行表演，整個抬頭挺胸、意氣風發，路上行人的目光絕對不會錯過你。自然，虛榮感達到一個頂點。



寫了這麼長，就知道那段虛榮的歲月多令人唸唸不忘。正因為國中的順利和得意，到了高中，我再度加入管樂隊，以為會再享風光，誰知卻完全不是那樣，那時的失落大大地打擊了我。



因為有過基礎，所以剛開始練習時毫不遮掩的表現出來「我有能力」訊息，也許是這樣的態度讓學姐、隊員以及助教不太喜歡吧。高中時，主要的訓練交給年輕的助教，當助教及學姐不如預期的重視我時，當時的失落感還不是很大。問題出在我們這個年級組團不到幾個月，有個大型出國表演兼比賽的機會，助教及學姐們決定讓二、三年級合組一團，於是，同一個年級的我們還來不及培養足夠的一體感受，就硬生生被分成二段。當時總教練說我一定會被選加入，但後來助教及學姐發布的名單中，我被排除了，那就像落入後段班一樣，整個被否定，幾乎可以說是我的人生中第一個重大的挫折和失敗。平常表現如常，但心中的不甘心和失望以及被排除的自卑感，實際上是不時侵襲著我。在校園中，聽到廣播樂隊練習，或者報告準備的進度時，心中會馬上湧起一股酸酸的、起伏不定的情緒，可以影響好幾天的情緒。我相信不僅我如此，所有沒有被選上的隊員，幾乎都有不平的聲音。

最重要的，高中時的管樂團，幾乎是被分成二個小團體的，明明是同一年級同個樂團，但當有一半的人熱烈地練習著、出國表演享榮耀、回國後舉辦成果音樂會，而另一半的人完全被留在不被注意的角落，只有在日常的活動中如朝會才是同個樂團，其他時候，對不起，我們只有鼓掌的份。當然，樂團的感情也是分成二個團體，沒有一個團體的情感，至少我沒有。



就在此時，我也遇到人生中第一次在人際關係上被排擠的問題。原本同樂團、同樣吹長號的同學，不知道為什麼，不再和我說話，結束團練後，就當沒看到我這個人，說話也不理，其他的同學頂多在她不理我時，回我話讓我沒有完全被孤立，但她們是被選上一起努力的那一群，感情自然不是我能介入的，就這樣，在樂團中被分入「Ｂ段班」，在長號組裡，我變成獨自一個人，練習、收拾樂器時，都是一個人，沒有招我一起參加額外活動。



到了大學，我不再參加音樂社團，也從不在任一個社團待長到足以有麻吉，流浪四年，大學的社團學分零分。



其實這個經歷對我是有影響的。雖然在長輩眼中，我似乎是優秀的，但我自己知道，我很沒有自信。畢業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還會夢到：樂隊大家高高興興地聊天、演奏，但樂曲我完全陌生，跟不上、吹不出來，混在樂隊中心驚膽跳，清醒後整個人不舒服到了極點。



大學畢業後，就是一個完全平凡的上班族，音樂對我來說只剩下卡拉ＯＫ。音樂夢，那是有錢、有才華的人才擁有的，我只是普通的OL。有一段時間，我不止不去聽音樂會，甚至連ＣＤ都不再買了，完全走平民路線。



最近，有一部日劇重新勾起我的回憶，劇中的帥哥美女和爆笑兼浪漫的情節先吸引我的目光，然後好久不見的古典音樂再度勾引起我的感動，最後，既酸且澀的塵封回憶就在我享受浪漫又爆笑劇情的同時，在心底湧現，現在，苦澀的感覺還是隱約可覺，不過又多了一點音樂竟然在我生命中失去那麼久的遺憾。古典樂，我回來了。